张小龙一直很正经。
哪怕全世界都因为他的博爱而将他定义为登徒浪子，张小龙也一直很正经。
哪怕全世界都因为那场屠杀而将他定义为恶魔，张小龙也一直很正经。
没错，张小龙一直很正经。正经事因为有原则，张小龙永远能分清轻重缓急，从那些繁琐杂乱如满天星辰的事物中挑选出最重要的，丢弃不必要的。
一个小时前张小龙做了一件与时局略显不合的事，可张小龙很正经，在辛勤耕耘的同时也没忘向赵甜这个前外科医生取经学习。
当年赵甜可是人民医院有名的外科医生，她的能力绝对要比院花那个虚无的头衔耀目的多，起码张小龙知道，当初被自己打到只剩半条命的张波就是被赵甜救活的。
当然，那是在赵甜不知情的情况下，倘若赵甜一早就知道重伤张波的是自家爷们儿，肯定要在输氧管上打个蝴蝶结，又或是把张波的肠子拉出来打个中国结。
总的来说，在医学方面赵甜有很高造诣，已经不逊于张小龙在泡、妞或是佛法上的境界，所以张小龙向她取经学习，学习怎么在手术中保护病人的各个器官。
在回去的路上张小龙就想，世界真是奇妙！
放在电视上，这五个字是某档节目的名字。放在论文里，这五个字就是一个论点。
但在张小龙口中，这五个字是对天道的承认与尊敬，世界真奇妙，想必这也是天道早已计算好的，让曾是资深医生的赵甜间接参与破血咒的进程。
只不过结局还是未知。
想到这里，张小龙心中刚刚对天道生出的一丝尊敬也化为飞灰，烟灭，仿佛从未出现过。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在张小龙看来慕之晴口中那神圣莫测的天道更像是一个捣蛋小孩，其可怕程度远超万圣节穿着奇怪服装敲响邻居家门，或笑或不笑说出不给糖就捣蛋的寻常小鬼。
大起大落，生老病死，每个人一生匆匆百年，这百年时光都要被天道所操控，被那捣蛋小孩操控。
当你为一日三餐疲于奔命的时候，天道或许就在某个地方偷偷看着你，而他的脸上一定是那种可恶的幸灾乐祸。
当你身居高位万人之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时候，天道也一定在偷偷看着你，同时也一定在思考接下来是让你摔下去，还是将其再捧高一些，也好让你摔的更疼一些。
一个捣蛋小孩，喜爱恶作剧，将世间万物当作玩、物，在张小龙眼中天道就是这样一个东西，天道有权利这么做，张小龙也有权利对这种行为表示不齿。
其实想了这么多，张小龙还是在为昨夜的事介怀，看来凌天的话是真的，张扬的连续杀人案已经将天道的注意吸引到这里。
接下来的日子，不管是魔道犯下罪孽，还是正道捍卫人间，一旦有足以点燃天道恶趣童心的行为，一道天谴便会降下。
张小龙相信，传说中的天谴一定要比须弥幻境中的九天劫雷更牛，所以他介怀这件事。另外张小龙还为一件事不爽，为什么凌天会有那么厉害的身手，在张小龙使出大力金刚掌的情况下也落得惨败，眼窝周围那拳不易察觉的青紫就是最好证明。
一路胡思乱想，张小龙回到凌家别墅的时候惊奇发现凌天没走，按理说现在已经是中午十一点，凌天理应是在凌氏集团大厦为冲击医药市场或是两份投资合作费心。
事实是凌天没走，就站在院子里，擦洗着他那辆帅气鲜艳的马自达跑车。
这辆跑车很帅，虽说比不上李阳的座驾龙组c型任务车嚣张，但这种帅是平易近人的，与那辆银白色土豪跑车是相对的。
帅哥配好车，凌天足够帅，也足够配得上这辆马自达跑车，或者说是绝配，就像伯乐与马，这辆车型仿佛就是为冷漠的凌天而生，尤其是凌天这款深蓝色。
“早！”在张小龙踏入别墅大院的同一刻，凌天停下手中工作，转头对张小龙咧嘴一笑。
不论什么时候，张小龙都难以想象出这种画面，就像是多年好友一样微笑招呼，那种随意，就好像这是电影中所说的平行空间，在这个空间两人并不是死敌一样。
短暂的错愕，张小龙也笑着予以回应，凌天一向都不按常理出牌，因为他是高智商罪犯。
同样的，张小龙也不喜欢按照常理出牌，因为他是张小龙，一心为着逍遥天下游戏人间而努力的张小龙。倘若他能踏踏实实一切遵循常理，那便是被堵在游戏人间的门槛之外，根本不需再做努力。
“这辆车，帅吗？”凌天轻轻抚摸着蓝色马自达前盖，
那表情那语气，就像一个在向好友炫耀新玩具的小孩，根本无法与正魔对立扯上关系，甚至让人无法想象就在十一个小时之前这两人曾进行过一场可以定义为生死的搏斗。
“很帅，很配你。”张小龙笑着走上前，友好的在车身上轻轻摸了一把。
确实是一辆好车。
就算是不玩车的张小龙也知道，这辆售价只有十几万的中档轿跑在停产之后的今天，黑市仍有人用几倍甚至十几倍的价格收购二手，甚至残破报废车。
和凌向天聊天过程中，张小龙知道这辆车的意义，在凌天独自完成第一项杀人任务之后，凌向天买下这辆车送给了他。
那是凌天荣华半世的见证，也是他罪孽一生的开始，这辆车随着凌天执行过许多次任务，在凌天拿到王牌狙击枪的时候被封存，又在不久前重见天日。
这辆车的意义，大概是凌天想向凌向天和全世界宣布，凌天还是当年那个无所畏惧无所束缚的凌天，可凌向天已经变了，变得优柔寡断，变得仁德漫天。
那道血咒，便是凌天对优柔寡断的凌向天的惩罚，亦或是奖赏。
用抹布擦干前车盖，凌天靠了上去，同时抽出两根烟，递给张小龙一支，“三十六次了，已经超过一半的试验，看起来血咒就要破除了。”
凌天的语调很随意，既没有平日的阴冷无情，也没有讨好的成分在内，完全就是挚友之间闲谈的语气，就好像张小龙跟拉风小道士那样。
“恩。”张小龙轻轻在凌天拿打火机的那只手上敲了敲，深吸一口，“还有二十八次，二十八选一，或是到最后二选一，甚至一选一。从现在算起我还有一百一十个小时。”
最近几天张小龙数学学得很好，每次对凌向天大穴做完测验之后他都要更新几率，然后算算接下来的时间需要怎么样效率才能保证百分百破血咒。
现在算的话，四小时制作一张上古符咒，二十八次之后，血咒必破！
“恩，很好。”凌天微笑，赞许道，“在我的记忆中，神魔大战中有不下百名神佛身中血咒，活下来的只有一人，那么义父应该是有史以来第二人。”
“可能吧，毕竟这是魔界三大禁忌之一，与魔瞳并列。”张小龙吸了口烟，含糊不清的说道。
话锋一转，张小龙又道，“话说回来，魔瞳的力量那么大，你有把握张扬能在我破掉血咒的时候以魔瞳之力将我挫伤？”
张小龙亲身体验过魔瞳威能，比起逍遥经来只逊一筹，在张小龙的认知范围内，正道还没有这种高级功、法。
当日与张扬拼斗，张小龙没用全力，最后算是平分秋色，以张小龙看来现在的张扬差不多已经有拉风小道士那种实力，与凌天来比都是相差无几。
凌天先是点头，随即又摇头，“不，张扬打不过你。如果恐慌能再持续一个月或许他能追赶到你的脚步，但长达一月的恐慌已经足够引下数次天谴，所以张扬打不过你。”
看了看张小龙，凌天追加一句，“如果我俩联手，勉强能与你打上几个回合，但那个道士、那只雪貂，包括利器李阳，这几个回合中他们任何一个都有实力将我和张扬秒杀。”
张小龙相信这句话，并不是因为凌天那看似真诚的眼神，身为当下正道年轻一辈第二高手，张小龙对实力的划分还是有一定研究。
凌天的话基本属实，与张小龙心中所想相差不多，在听到凌天亲口诉出这些内容的时候，张小龙也没有去质疑凌天的初衷。
可以知道的是，凌天绝不会为了苟活就向张小龙示弱。这可能是凌天的诡计，也可能是人之将死的善言。
究竟是何，想它作甚。
“好了，我要继续洗车了，你也回去制作符咒吧。”凌天向张小龙摆摆手，打开水龙头。
见张小龙还不动，凌天再次关掉水龙头，“怎么？还要聊？”
张小龙点头，凝视许久，“你一共有两项合作计划，第一项是投资天山派让其做日常训练费用，第二项呢？”
可能真的是将死之人，凌天没有丝毫隐瞒，直言道，“给万妖窟，投资饲养魔兽。以万妖窟的实力，五亿资金耗尽之时便能培养训练出一支魔兽军队，虽说比不上灵兽谷的灵兽大军，却也是一支不俗的战斗力。”
“要死掉多少生灵，才能在厮杀血拼中培养出一只可以称得上魔兽的生物！”张小龙心悸，感慨道。
“万妖窟掌门黑风行者说，需要三百到五百只猛兽。”凌天随意一笑，心不在焉。
听到这个答案，张小龙沉默了。三百到五百只猛兽，那可是好比炼狱的厮杀血拼，张小龙没看过那样的画面，但仅凭想象已经是汗毛竖起，浑身冷汗。
“魔界复兴对你来说，真的那么重要吗？”张小龙提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这次，凌天没有给他答案。